藥石又叫「藥食」,原本是禪宗用來稱晚間所吃的稀飯。「黃檗清規」說:「藥石,晚食也。」因為一般的修禪者都是「過午不食」(一天只吃早上、中午兩餐),而故意把晚餐稱做「藥石」,意思是說:吃它是為了治病、療飢的緣故。
飲食是一種「食補」─可使人身體健康。晚餐既可治病療飢,稱它叫「藥石」(藥食),在意義上,自然十分接近。
我們是欲界眾生,「食欲」是其中的一天需求。事實上,不論在家出家都不可能人人做到過午不食。佛家為了對治人類在飲食方面的「欲深谿壑」(像深谷一般),所以把晚餐稱做「藥石」,正有警惕我們要克制之意。
人不能不吃飯,否則活不下去,又如何能弘法利生?但是一般人把晚餐當做「正餐」,所以經常大吃特吃一頓,早已超越「藥石」或養生的目的,純粹是貪圖口欲。有人更是出盡怪招,突發奇想:吃猴臘、烹蛇膽、燉態掌……上天下地,把天上飛的、地上跑的、水中游的,搜羅殆盡。
佛家稱晚餐叫藥石,正好可以提醒世人:不要吃太飽,也不要殺太多。否則造太多的殺業,後患無窮;而營養過剩,也會百病叢生。
吃藥要遵照醫生的指示,不能多吃,也不能不定時定量。把吃飯叫「藥石」,就可以收到「定時、定量」的效果。
把吃飯叫做「藥石」,這是「方便法門」,並不是說佛教完全不懂得「美食」,其實最懂得「嚼菜根」之樂,最能享受健康自然食物的是佛教徒,因為素食最為清香、可口。
「藥」,不但小孩子害怕,大人也聞之色變,非要到不得已決不肯吃。所以取「藥石」這個名字,正好可以使人起「觀照」、「觀想」的功夫,久而久之,就能達到「過午不食」的境界。
佛家稱晚餐叫「藥石」就是要人惜福,除非身體有病,或餓得飢腸轆轆難以忍受(有胃病者,餓了就會痛;胃下垂者需要少吃多餐等),否則一天少吃一餐,也是「能源節約」的一種方式呀!(根據聯合國的統計,全世界有近一半的人口,經常處於「飢餓」狀態;而且每隔十分鐘就有一人餓死。)
既然晚餐叫「藥石」,那麼早餐和午餐當然也可以視做「藥石」的一種,以減少奢侈浪費。
世人每每太注重飲食,結果浪費太多的時間去買菜、做菜、吃菜,弄得花錢、費時又傷身。因為一頓飯下來,要花費幾萬元,甚至幾十萬元。而吃一頓喜酒要花多少時間?─平均兩、三個小時。又大吃大喝之後,往往吃壤了胃腸,真的是得不償失。
反過來說,把飲食當作「藥」來看待,就可以使人望而生「畏」,因而抑制貪欲。不信?你聽說有人閒來無事,就猛吃「藥」,而且樂此不疲的嗎?
如果,你已經不再「貪吃」,而且你已經懂得吃的「三昧」,那每日三餐,你都在享受有節制的自然美食,又何必再強加上「藥石」的假名?
當然,禪宗把晚餐當藥石,就是希望人人能做到「過午不食」,如此才有利於打坐(不會腹脹或胃下垂),更有利於入定,嘗到禪定的法悅。
藥石雖然指的是晚餐,但是把早餐、午餐當做「藥石」,也未嘗不可。否則白天猛吃猛喝,到晚上才愁眉苦臉吃「藥石」,又有什麼意義呢?
什麼叫「神通」?簡單說:就是透過「智慧的妙用」,所獲得神奇、卓越的能力。
佛教講的神通有六種:
天眼通:不受地形、地物的影響,可以直視無礙。
神足通:從甲地到乙地,不必藉助交通工具,來去自如。
天耳通:聽力無遠弗屆,再遠也可以聽得見。
宿命通:對於過去無窮世代的往事(因果),都能了解透徹。
他心通:對別人的「心事」,一清二楚。
漏盡通:斷絕了一切煩惱,理智與情感達到和諧的地步;做人處世有了澄明圓熟的智慧,行為不再有偏差。(漏,是煩惱之意。)
用今天的「事實情況」來相對照:
天眼通──類似今日的電視、電達、望遠鏡、顯微鏡等等。
神足通──類似今日飛機、汽車、火箭、太空梭等等。
天耳通──類似今日的電話、收音機、無線電等等。
宿命通──類似今日電腦的儲存記憶、檔案資料或錄影帶的保存等等。
他心通──類似今日的測謊器、心理分析等等。
漏盡通──類似孔子所說的: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」的自制力;以及「心經」上說的:「依般若波羅蜜多故,心無罣礙;無罣礙故,無有恐怖,遠離顛倒夢想,究竟涅槃。」智慧妙用。
六種神通是如何得來的呢?簡單一句話,就是「修習來的」。不過前面五種神通,別的宗教也能達到那種境界,所以並不稀奇,佛教也一直不加以歌頌、推崇,或加以正面的鼓勵。唯獨「漏盡通」,才是佛家認為最可貴的。因為有了漏盡通,才能正確地駕馭、運用前五通,才不會讓它們用來為非作歹,危害人群。
試舉兩例,來證明佛教並不盲目追逐神通:
有一天,他苦修得到「神足通」,住在河邊。每次外出總要付錢搭船過河。
有一天,他苦修得到「神足通」,過河時故意不坐船,運用神足凌波而去。回到寺裡,洋洋得意地告訴師父說:「我不必付錢過河,我有神通了。」
師父問他:「以前每次過河要付多少錢?」小和尚說:「一塊錢。」師父冷冷地說:「那你的神通,只值一塊錢,有什麼好得意的?」
佛在世的時候,經常告誡弟子不可顯現神通,以免混淆世人修學佛法的目的。「賓頭盧頗羅墮」有一次為讓外道知道佛法的無邊,特別耍了神通──跳上高空,取下金碗。結果佛陀並不加稱讚,反而要他充當「十六羅漢」,長留人間,將功補過。(請參閱:慈恩•林世敏─「十八羅漢」)。
神通是不敵「業力」的,也就是說儘管有了神通,還是逃不出輪迴的羅綱。
過去,佛在世時,有外道仙人知道自己的壽命將盡,就運用神通躲在太空中,結果時間一到,依然墜地而死。
常常聽見有人傳聞:某某人有神通,於是大家一窩蜂去「見識」一番。結果只有「長他人的聲勢」而已,對自己的忍辱、智慧、精進、持戒、布施、禪定,又有何助益呢?
神通對自己而言,是學佛的「副產品」,不是主要的目標;況且神通也不是「萬能」的,對於眾生和自己的苦難,也是主要的目標;況且神通也不是「萬能」的,對於眾生和自己的苦難,也不一定能幫得上忙。像:「盂蘭盆經」上,目犍連雖有神通,也只能眼睜睜地望著:母親即將放進嘴巴的食物,化成火炭;而自己最後也難逃被亂石壓死的下場。
我們並不否定神通的存在,也不反對神通的擁有。相反的,我們肯定神通的「度眾方便」;也尊重擁有神通,卻不到處吹噓的人。
神通有時就像「變魔術」一樣;懂得竅門的人,根本就不屑一顧,也當稀鬆平常的事(魔術家們彼此心照不宣,不會大驚小怪)。可是,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之徒,或是幼稚無知之輩,卻每每驚訝錯愕;進而盲目崇拜、學習。(想想看:當年的大衛魔術,曾經在全世界引起多少的瘋狂讚歎!)
可敬的是「菩薩行」;而不是「神通」。該學的是「菩薩道」;而不是「神通」。有了「菩薩道」、「菩薩行」,終究會有神通;可是有神通人的,卻不一定是行「菩薩道」的人。
「我」是主宰、自主的意思,也就是有一個「恆久不變的自己」、「本身能夠完全掌握、操縱自己,不受外力或環境的影響」。
可是,仔細地想想:你能叫自己不生病嗎?不傷心嗎?頭髮不變白嗎?如果不能,那不變的「你」何處尋覓?
看過「觀音瀑布」嗎?一條白練飛天而下,好不壯觀!可是你仔細想過嗎?去年看的瀑布和今年看的瀑布,是不是相同的瀑布呢?再縮短時間來看,你第一眼(前一秒)看的瀑布和第二眼(後一秒)看的瀑布,相不相同呢?答案當然是不相同的。因為瀑布是「水從高處,永不停止地往低處沖瀉而成的」,所以前一秒的水流和後一秒的水流完全不同。因此我們要找一條「永不改變」、「前後相同」的瀑布是不可能的。
同理可證:人的身體和精神也是剎那、剎那在變化,像細胞的新陳代謝。念頭的起伏生滅,都是持續不斷。因此要找個「靜止不動」的「我」,那是不可能的。
一輛汽車拆開之後,只剩一大堆零件,請問汽車在那裡?一杯水用火煮開後,如果繼續不斷加熱,最後變成水蒸氣,請問水在那裡?而「人」,也只是由物質的四大元素─地、水、火、風;再加上精神的四蘊─受、想、行、識所組成,分解之後,根本就找不到「我」的影子。(參閱:張澄基•「佛學今詮」第203∼218頁;印順法師•「性空學探源」第48頁;天華•「佛教的精神與特色」第43頁)
就醫學的觀點,人體是細胞組成;而「活人」只是一些所謂「感受」、「回憶」、「意志」、「認識」等精神的作用構成,而這些肉體和精神方面的因素,都是虛幻不實,所以說「無我」,當然也沒有「你」、「他」和「眾生」。
有人企圖提出反證來堅持有個「我」存在,他的理由是:當一個人的名譽受侮辱、財產被掠奪時,一定會控告別人:「侮辱我」、「掠奪我」,可見確實有個「我」存在。
這種見解,其實是錯誤的,因為他所說的「我」和名譽、財產之間,根本就是兩碼事,何以見得?從以下的兩句話就可以證明:「名譽是人的第二生命」、「錢財是身外物,生不帶來,死不帶去。」既是「第二生命」和「身外物」,所以,名譽和財產不等於「我」,道理十分淺顯。
有人說:我的「身體」和我的「生命」是一體不可分的。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麼;你死後,「身體」腐爛了,你的「生命」是不是也永遠報銷了?怎還會有一個「我」存在?
也有人說:我的「身體」和我的「生命」是分開的,各自獨立的。這也是「妄見」,因為這麼一來,人就像寄居蟹一樣,可以隨時搬家換房子。那麼張三就可以變成李四;而李四也可以變成王五。那天底下的人,人人都可以變成「我」,而真正的「我」又到底是那一個呢?(參閱:妙雲集「性空學探源」第62頁;「空之探究」第83∼84頁)
假設把一個人從出生到七十歲,用攝影機不停地拍攝他的活動過程,你會發現這些「活動過程」只是一連串的「照片」罷了。如果我們要問:「到底這些上億的照片中,那一張才是真正的『我』呢?」我想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無法回答。
同樣的道理,我們也可以這麼說:一個人的嬰兒期、少年期、青年期、中年期和老人期,沒有一個階段可以代表他真正的自己,在一個人的一生,根本就找不到有一個永恆不變的「我」存在其中。
或許有人說:「會活動的就是我」,那麼睡覺時靜止不動,「我」在那裡?也有人說:「快樂的就是我」,那麼悲傷哭泣的又是誰?更有人說:「會看、會聽的就是我」,那麼瞎子、聾子的「我」在那裡?依此類推,就可以了解「無我」的真理了。
報考駕照時,需要貼照片,你把兩年前的老照片拿出來使用,監理所的小組就會老大不高興地吼你:「太年輕了,根本不像。」想想看:兩年前的「你」,現在別人不肯「接受」;而今天的「你」,兩年後,人家還不是不接受。那到底是那一個階段(時候)的「你」,才是真正的「你」呢?
佛教講無我,有什麼用意呢?張澄基博士說:「無我論不是一種哲學,而是一種宗教行持之修觀方便法。」「無我是一種藥方來治療我執的。」意思是勸大家:要以「無我」的覺悟,來掙脫自我的束縛,不要拼命鑽牛角尖,使「無我」的觀念變成爭吵的戲論,那樣只有白費精力、時間,一點益處也沒有。(見:慧炬•「佛學今詮」上冊第215頁。)
佛教講「無我」,並不是要人自暴自棄,錯以為反正「我」沒有了,胡作非為又有什麼關係?反正「我」沒有了,努力又有什麼用呢?
佛教講「無我」,就是希望大家瞭解,一般人所認為真實的「我」,其實是「五蘊」所暫時聚合的假相,總有一天會因為散離而死亡。因此不必汲汲於名利的追求,不必與人斤斤計較;更能因此而做到「犧牲小我,完成大我」,能「拋頭顱,灑熱血」,去服務人群。(見:「天華•「佛教的精神與特色」第43頁)